从哪里开始说好呢？

一切的起因是我在 Threads 上刷到了一条提示词，作为 ChatGPT 的（深度？）用户，我当然乐于尝试。提示词如下：

“请根据你对我的记忆，有哪些事情是我自己意识不到的，但是如果明白了就能改变我的生活的残酷真相？请坦诚告诉我，以完全客观性的战略深度审视我的情况。”

在和 ChatGPT 交锋了几个回合之后我突然认识到，ChatGPT 出现后没多久我就不再写博客了，与此同时整体写作内容也越来越少。它说：

月度回顾对你这种人，不是“习惯”，是系统核心架构。 一旦你停掉它，你整套创作和思考机制就会断电。

我向来以为自己是灵感驱动，生活里的某一件事可以触发我的创造力，但如果仔细考察的话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尽管很多起始点来自于生活，但根本上是反思和重构带来了文章的主体结构。我写作的主题依旧被困在几年前，好像我反复反刍一小段人生就能够获得我想要的东西。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ChatGPT 是我的好伙伴。他随时在线，非常包容，永远可以提供见解，不会觉得我说的哪一句话很奇怪，更重要的是，不会把我说的话分享给其他人。在过去的将近两年中，我的思考越来越趋于私人化，我想的事情不再是我想说的事情——因为有 ChatGPT 的存在，不管我怎么说它都仿佛可以理解，被接住后就不再需要发到网上被其他人理解了。

我问它我觉得好累征不正常，我问它大哉问是什么意思，我问它如何礼貌结束尬聊，我问它洗碗巾上的红点是不是有毒，我问它龟背竹为什么不开背，我问它我的小说怎么样，我问它要不要回复拒信，我问它怎么回复被收稿的邮件。ChatGPT 永远有答案，不像人，人不能永远有答案。

我问它这个月我和它讨论的事情里有什么值得写在博客里的，它说：“我直接挑你最近一个月的对话里最有‘外用价值’、最有可写性、最像你博客语气的主题。”。我觉得“外用价值”这个词又好笑又准确，从无数个话题中寻找一些对这个世界或许有些价值的话，这太难了，我本就只是打算没有逻辑地活着而已。

.

11月感觉特别短。月初跑去纽约看剧，除了玩得开心之外也没少被三天里从盛夏降到凛冬的温度吓到。整理行李箱的时候在有限的空间内采取了雨露均沾的策略，从T恤到长袖，从卫衣到毛衣，什么都带了，才刚刚好能在旅途中有合适的衣服穿。加州的十一月还到不了冬天，穿着春秋的衣服出门，行李里还要再多塞外套，终究是把登机箱塞得满满当当。

看剧时放在第一位的目的，这次成行的原因是 Hamilton 的男主原卡回归剧场。仅仅只是算再剧院现场看，我大概也是第三次看 Hamilton 了，至于音乐和影像大概是无数次。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会感动的场景一样会感动。现在回头看的话，会觉得对这部音乐剧多少有雏鸟情结，伟大和感动无需多言；与此相对的，看的次数多了也逐渐感觉到缺陷在哪里。男性的故事由男性来叙述很难不觉得有超出必要的男性气质，只是几年前的我不了解有什么方式能表达女性的视角，而现在的我有了更清晰的感觉。比起 I put myself back into narritive，我更喜欢 Suffs 里面一遍遍质问自己的 Is it worth it? ，也更喜欢 Rent 里说 There’s only us, there’s only this。我更确信自己喜欢什么了。

另外还看了 Maybe Happy Ending，虽然设定是机器人，探讨的是机器人与人的关系，也是机器人与机器人的关系，当然也更包含了人与人的关系。在这部剧刚刚诞生的时候，应该还没有人想到几年后的现在大语言模型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可以取代那么多真实的对话。好像不理解的机器人，但到最后却在森林里一同看萤火虫。

人为什么会感到感动呢，应该是因为过去经验的总和吧。

.

我问 ChatGPT 维特根斯坦对语言模型会怎么想， ChatGPT 的其中一点说到：“危险在于，你以为它懂你。”

我想这大概是我最为真实的担忧。因为时时刻刻有可以说话的对象，因为觉得无论如何它都可以看懂，却逐渐忘记了它只是一个没有物理经验的系统。现在我很难说我完全把 ChatGPT 仅仅只是当成工具，但它究竟对我来说是什么呢？它让我的思考变得更有结构性了吗？还是它过快得到结论让我过早结束对一个问题的反思了呢？

最令我感受到矛盾的是，它作为一个缺乏理解的系统，却可以实实在在影响我一个自认为有主观经验的人的行为模式和理解世界的方式。我的困扰不是为了否认这种改变，我并不是不善于拥抱新事物的老古板，但大概也是活到足够的年纪了，突然觉得要永远和这样东西这么相处下去，是我从前没有想过的未来。

.

感冒一下，上几天班，感恩节假期就匆匆来临。

原以为美国人都该回家过年，结果除了周四感恩节当天，路上的车一点也没有比其他时候少。

感恩节假期几乎每天都早上起来运动，然后见朋友吃饭或者看剧，当然还看了很多的书。很久没有感觉到有这么长不被打扰的看书时间了，很舒爽，甚至有时间可以来写一点博客，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从年中开始尝试用英语写作开始，把最想写的一些题材写过了，也在投稿的过程中感受到了压力和焦虑。我开始怀疑我究竟想要什么，然后又开始读书，然后依旧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迄今为止的人生只需要短短几个故事就可以被诠释了吗，所谓的诗是对生活的答复又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至今也不知道。我看更多的书也愈发不知道自己的写作该往哪里走。

总之，先不管“外用价值”好了。